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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沙叶新按:又是好久没更新我的博文,只怕网友因此而为我担心,担心我的身体发生异常,甚至担心我被“和谐”。这种担心时常会有,不是我“自作多情”,只要看看我博客的网友留言和评论就可得知。我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。转贴: 禁品作家——沙叶新
我汇报一下。我的身体尚可,每天坚持运动,作郭林气功的基础功——自然行功40分钟;作保健按摩早晚两次,从头到脚15分钟,共30分钟;下午五时许,再作一次自己编创的体操15分钟,坚持已经数十年,得益非浅;看书和写作的空隙,还不时地击打胆经以及涌泉、燃谷、承山、足三里等穴位,时间不限,随意为之;晚上临睡之前,热水浴足……,每天花这么多时间来服伺自己的身体,是否过份?一是没办法,前年大病,为了彻底康复,不得不如此精心调护,采取多种手段。二,运动也是我的爱好,是我的习惯,是我的生活方式。不运动就难受,运动了就身心舒泰,感觉好极了。所以前年大病至今,多次复查,指标正常,体重略有增加,头发反而比以前更加浓密;体力可以游历欧洲四国,精力可以每天读书、写作、上网6小时以上……当然我不要因此而得意忘形,忘乎所以,还是要小心、小心、再小心!千万不能劳累,一切都应以健康为主。否则对不起那么多关心爱护我的家人,亲朋、读者、网友。
安全也无问题,没人请喝茶,没人跟踪我,没有被起诉,也没被判刑。有人奖牌第一,要感谢国家、要感谢领导。我的安全第一,也要感谢国家、感谢领导。只是电话被窃听、电邮被窃看,这是公开的秘密,但这也是国家和领导对我的关心和爱护,因为他们担心我被国外反华势力所利用,担心我年老无知,一不小心成了汉奸卖国贼,这种体贴和呵护是世界各国的公民少有的政治待遇,我应珍惜,应该感谢国家和领导才对。况且我没什么隐私,没什么秘密,我怕什么被窃?君子坦荡荡,事无不可对人言,怕什么呀!是不是?
既然我身体和安全没问题,为何不更新我的博文?原因非别,而是我在忙于写作新剧,这需要集中精力,心无旁骛。这个新剧对我很重要,我很有兴趣,我一定要写好它。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“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造闭门车。”我将一如既往地关注我脚下的土地、我身边的同胞,当然还有国家和领导。这种深切的关注和真诚的热爱,都会融入我的新剧的字里行间,我保证!
前不久,《亚洲周刊》资深特派员江迅先生采访我,因为是多年的朋友,不得不答应。这篇采访已经发表在《SOHO》第四期上,我转发到我的博客上以塞责。借机也自我“抄作”一番,扩大我的影响,并感谢宣传部门的长期帮倒忙。今后在写剧的同时,稍有空隙,我还将继续我的博客写作,继续扩大自己的影响!4、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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禁品作家——沙葉新
作者:江迅
沙葉新小档案:
身居上海的作家、劇作家。生於1939年,江蘇南京人,回族。藏有他20年前的一張名片,上書:我,上海人民藝術劇院院長——暫時的;劇作家——长久的;某某委員、某某理事、某某教授、某某顧問——都是掛名的。他原為國家一級編劇、中國戲劇家協會常務理事、中國作家協會會員、上海戲劇家協會副主席。1957年入讀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,1963年畢業於上海戲劇學院戲曲創作研究班,同年進入上海人民藝術劇院任編劇。1985年至1993年任上海人民藝術劇院院長。1956年開始發表詩歌和小説,1965年開始創作話劇劇本。主要作品有劇作《假如我是真的》、《耶穌·孔子·披頭士列儂》、《幸遇先生蔡》、《江青與她的丈夫們》等,美國、加拿大、德國、日本、澳大利亞、新加坡及香港各地,以不同語種上演過他的作品。另有散文隨筆集《精神家園》、《自由的笑聲》、《阅世戲言》等。(江迅)
在內地,舞文弄墨的朋友中,因政治原因,文章被刪節、改動,甚至被退稿的,或許還不算多;出版的書籍被禁的,就更少了。不過,沙葉新作品的被禁遭遇,卻是常態。
我曾看到河南省周口市項城市文化局的一份“文件”,那是2009年2月,要求各地查處一批禁書,其中就有《沙葉新禁品選》,指這些書是非法出版物。市文化局稱,接上級“掃黄打非”(指黄色和非法出版物)工作小組辦公室關於查繳這些不健康書籍的通知,“市文化局黨組高度重視,立即要求主管副局長張志堂組織執法人員,對項城市的出版物市場進行清查”,“執法人員嚴格按照規定,針對遊商地攤的流動特性,特在不同的時間段,對我市的出版物市場進行檢查”。
《沙葉新禁品選》是香港田園書局新出版的沙葉新各類作品的選集。書局在沙葉新70岁生日之際出版此書,以此祝壽。不知項城市文化局查處的《江青和她的丈夫們》是盜版本還是偷運到項城市的香港的正版本。據周口市新聞出版局一位官員說,他們是接到省委宣傳部和省政府新聞出版局、文化廳的聯合通知而採取措施的,省裏又是按中央下達的要求處置的。項城市已查繳多少本,這位官員稱沒有掌握具體數字。
注意,《沙葉新禁品選》不是“精品”選而是“禁品”選。沙葉新说“雖然‘精’和‘禁’兩字的讀音非常相近,只是前鼻音和後鼻音的區別,但在某些地區,如在上海、在吳語區、在下江官話區,這兩個字讀音是一樣的,但在意義上大不相同。‘精品’是精美上乘的作品,‘禁品’是禁止刊行的作品。我的作品當然不敢自稱爲‘精品’,而稱之爲‘禁品’應該是名副其實的,因爲收選在這本集子中的作品,十有八九都在我五星紅旗迎風飄揚的祖國,被直接地或間接地,被正式地或變相地,被全部地或部分地,被長期地或短期地禁止過。”
這部《禁品選》中的“講”、“問”、“論”這三輯中,至少有一半以上屬禁止刊行的作品。“隨筆”這一輯,有一小半曾經問世,但即便公開發表,也遭到不同程度的刪改,可謂“部分禁止”。這次收入此書,沙葉新將刪改的作了恢復,以示原貌。
《禁品選》一書收入的劇本《假如我是真的》,起初在上海是“半禁”,只能“内部演出”;在外地,天高皇帝遠,或“半禁”,或公演,演遍全國,盛況空前。但在北京召開全國劇本創作討論會後,以希望作者“修改”之名,行“變相禁戲”之實,以致“内部演出”也不容許了;“半禁”變為“全禁”,一禁便幾十年,至今還沒解禁。
《禁品選》收錄的劇本《江青》(劇名應為8個字,為免不必要的敏感,在此刪除6字),該劇寫於1990年,由他編劇,謝晉導演,盧燕主演江青。謝晉還爲劇本取名為《審判》,後來才由盧燕建議改爲現在這個名字。當劇本正在寫作時,突然,一日見報,謝晉對媒體宣稱他們三人合作拍攝江青一事是謠傳。這一否認,將沙和盧晾在了一邊。盧燕在國外,倒也無所謂,沙葉新就很尷尬了。沙說:“謝晉的否認,當然源自上面的壓力,不能怪他,情有可原。我不怕壓力,終於完成了劇本。”1994年,香港邵氏嘉禾影片公司決定拍攝,都先期投資了,去内地看景了,但最終還是夭折了。因爲“有關部門”請嘉禾老板“飲茶”,勸其撤資,致使該片胎死腹中。
2010年1月,香港焦媛實驗劇團在香港推出舞台劇《江青》。香港演出過沙葉新的5個劇本:《約會》、《假如我是真的》、《尋找男子漢》、《孔子·耶穌·披頭士列儂》、《幸遇先生蔡》,這次演出是他創作的第6個劇本。近30年來,他是在香港上演劇目最多的一個內地作家了。
首演那天,我觀看了演出。演出落幕後,現場研討會。在台上,沙葉新說:“《江青》能在香港上演,機會難得。這也是香港同行和觀眾對我的厚愛,對我的褒獎。我對每一位上演我劇本的導演、演員,以及每一位前來觀看我劇本演出的觀眾都深深一鞠躬:謝謝了。雖然,絕大多數觀眾,我都不認識,不知其名,不知其姓,也不知來自何處何地。但只要你們來到劇場,在特定的時空,五光十色、變化莫測的舞台,立即就成了我們之間情感交流、心靈互動的平台。這是非常美妙的事情。美好的戲劇使我們更加人性,更有愛心。”
藝術顧問高志森說,《江青》這部戲能在香港演出,是“一國兩制”的體現。此戲在港英政府執政時期是不能演出的,香港回歸了,有了真正的言論自由,藝術也有自由了,這部戲才能在香港上演。他說:“回歸11年,政府允許我們把這齣戲搬到舞台上了。”《江青》在內地不能上演,而《幸遇先生蔡》在內地也不能上演。
在研討會上,中國戲劇文學學會會長曾獻平上台,給沙葉新頒發了一個獎,授予沙葉新第六屆中國戲劇文學評委會特別獎,獲獎劇本就是《幸遇先生蔡》,此劇講述的是大教育家蔡元培的故事。當宣布獎金1萬元人民幣時,台下還引發一陣笑聲:獎金怎麼這麼低呢?當時,我也有點納悶。
事後,我才知道,之前,中國戲劇文學學會決定將“第六屆中國戲劇文學金獎特別獎”授予話劇本《幸遇先生蔡》,沙葉新卻拒絕了,他先後寫了三次信給學會,說:「我是名譽會長,我的作品得獎,不就是自己給自己評獎了嗎?我希望把名額空出來,把獎項頒給其他作者。這些作者或許比我更需要這個獎,他們需要支持和獲得肯定。」沙葉新失去一項榮譽,也放弃了一筆10萬元人民幣的獎金。
時下,面對各種評獎,有些人是爭著擠進名單,而沙葉新卻婉拒獲獎,他的可貴之處就在此:獨立性,不被任何東西所左右。據悉,評委們認為,沙葉新的劇作最夠水準,不參評不妥,於是評委會特地爲沙葉新量身定做了一個“評委會獎”。《幸遇先生蔡》曾在香港演出,中國戲劇文學學會在香港給沙葉新頒發這一獎項,也別具深意。沙葉新的獲獎感言只是兩句話:“這是對我的鼓勵,對我的期望。希望在座觀眾能喜歡戲劇,經常來劇場。相對什麼獎項,更多觀眾來到劇場才是對我最大的鼓勵。”
遺憾的是,曾獻平沒有在台上向香港觀眾披露這個“背後的故事”。不然,這“1萬元”的笑聲,必定被更熱烈的掌聲替代。《幸遇先生蔡》在內地被禁演,卻在內地接連獲了獎,這也有點不可思議。2009年5月,首屆中國當代文學學院獎揭曉,3部小說、3部詩集、1部話劇本獲文學創作獎。這唯一的劇本就是沙叶新的《幸遇先生蔡》。
2010年4月15日,中國當代文學學院獎評委會主任、南京大學現代文學研究中心主任董健教授,在啟程離開南京,前往台北參加“21世紀世界華文作家高峰會”之前一小時,在電話裏告訴我,這學院獎不是官方獎項,也有別於時下流行的文學評選,評委全都來自高校科研系統,堅持學術的獨立立場,“一方面,我們對技術的圓熟有嚴格要求;另一方面,我們也傾向於作品表現的精神力量”。據74歲的董健介紹,近2000部作品,經網上初評,再經學術性頗強的初評委評選,最後由北京大學、清華大學、南京大學、復旦大學等高校科研院所的11位終評委投票,《幸遇先生蔡》獲得最高票10票。官方新華社也發了評獎揭曉消息,頒獎會擇日舉行。
不過,“禁令”又來了。北京宣传部門”透過南京大學校方表達了“說法”:這頒獎會不能舉辦。雖然沒有點名沙葉新和《幸遇先生蔡》,但知情人都明白,獲獎的幾部作品,唯獨《幸遇先生蔡》和作者沙葉新有所謂的“政治問題”,还说不让沙叶新得奖就是不希望扩大沙叶新的影響。沙叶新闻听之后,哈哈大笑,他说,不是我要扩大自己的影响,每次都是你们宣传部门扩大我的影响!但評委會出於無奈,只得發出布告,“奉上級命令,頒獎活動暫時取消”。南京大學現代文學研究中心有人去上海公幹,順便將獎牌和3萬元人民幣獎金帶給沙葉新,主辦方深信,總有一天,這頒獎會能成功爭取舉辦的。
我與沙葉新相識有40年了。我當時還在安徽黃山茶林場務農,他身為上海人民藝術劇院編劇,到茶林場知識青年中“深入生活”,創作話劇《邊疆新苗》。當時,我回上海探親,在長江劇場看了演出,這是欣賞他的第一部話劇作品。現在回頭看,這當然是歌頌知青的主旋律作品,但戲中隨時可見睿智的幽默風格,演出效果不錯。在演出後的座談會上,有人批評戲中花花草草的細節太多,諸如知青偷老鄉的雞等,有損知青和貧下中農的形象。不久,時任文化部長于會泳點了這部話劇的名,要開炮批判。他原想公開申辯,上下左右都規勸他妥協而修改劇本。當時,他寫下這樣的話:“一個人做違心的事最為痛苦。這種內心的巨大痛苦,使我幾乎精神失常。”30年後的今天,他把《邊疆新苗》歸為“遵命文學”,他說,“這種作品比幫閑還要厲害,是幫兇了”。
我觀賞他的第二部話劇是《假如我是真的》。上世紀七十年代末,上海發生一起詐騙案,令全國轟動一時,一個試圖從農村返回城市的知青,求告無門,便冒充自己是北京的高幹子弟而招搖撞騙,竟然每每得逞,引發一連串官場醜聞,連時任上海市委副書記都遭蒙騙而為他提供便利。當時,不少劇作家都想以此為題材創作劇本,後聽說當局官顏大怒,於是諸君便棄而不寫了。可沙葉新偏不信邪,人棄他寫,硬是和兩位合作者創作了劇本。
此劇最初只能“內部演出”,反響空前。當時,社會上反特權反腐敗的聲音強烈。上演後掀起一場軒然大波,事情鬧到北京,以致不得不召開全國劇本創作座談會討論裁斷。當時的壓力可想而知,他卻沒有屈服,面對所謂“惡意誹謗”等罪名,他始終堅持己見。這齣戲最終“變相被禁”,在最後一場“內部演出”劇終時,他走上台向觀眾鞠躬致謝,說,這齣戲或許是最後的演出了,是“遺體”了,他“要向遺體告別”。如今,加在他身上的罪名早已煙消雲散,历史已證明他并非“惡意誹謗”。那以後,他給自己取了個筆名,叫“善作劇室主人”,是善作劇,不是惡作劇。
幾十年來,沙葉新的作品遭禁太多,因此在中國文學圈不會讓人感到訝異。早在上世紀80年代那場“除精神污染”的所謂運動,他的名字就被當局打入過“另冊”,於是他起了個筆名“少十斤”。
他说:“我行不改名,坐不改姓,至今沒有別名或化名。只有讀大學中文系時,想到‘男子二十冠而字’,便附庸風雅,將王翰的名句‘醉臥沙場君莫笑’化為別名,叫‘沙場醉’,但未正式用過,閙著玩的。‘清污’時,傳言我的名字已入‘另冊’,我擔心因人廢言,從此不再發表我的文章,因而又取了個筆名,叫‘少十斤’。這是將‘沙叶新’劈成兩半,取其右半而成。我喜歡這筆名,因爲,一,當某些人唯恐不‘左’時,我自甘右;二,將‘沙叶新’砍去一半,也不過‘少十斤’,可見沙葉新無足輕重,一共才20斤哩。可惜這個筆名還沒機會使用。”
記得,17年前,他就说過:“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上是個意志堅定、性格剛毅的人,但我至少敢说我還不太懦弱,不太卑怯。某些事,只要認定是應該做的,倒也毅然決然,義無反顧;某些話,只要覺得是必須講的,也還能直言不諱,無所忌憚。”由此,他的作品常常觸痛當局而遭禁發表、出版或者上演。他的作品有的相當幽默、調侃,有的又極爲嚴肅、尖銳,前者使他贏得衆多讀者喜愛,後者又常令他遭到不少批評。他成了爭論的對象,他說:“我其實並不是一個愛惹是生非的人,在日常生活中從來不跟人吵架,也很少發脾氣。可以說是一個與人無爭、與世無爭的人,我沒爭過權,沒爭過錢,沒爭過職稱……我只是有些書生氣,愛與事爭,愛爭個理,愛對一些事關原則的問題爭個説法,我並不想闖禍,可是禍經常要闖我。”
從大學開始,沙葉新就開始在冬季洗冷水澡鍛煉,幾十年沒有中斷,這成了他的一個習慣,我沒問過他現在還是否堅持,估計患了重病後“被中斷”了。當年,曾聽他說:“洗冷水澡的最大好處是,要幹什麼事,再也不怕別人潑冷水了,洗了三十多年冷水澡,還怕你潑冷水?”
沙葉新说:“可以證明我還是一個有點意志、有點性格的人。我之所以能够如此,母親說是天性使然。我從小就倔,挨打從不討饒。朋友卻以為我是回族的關系。回族人性格剛烈堅韌,反抗時爆發力極強。我則認為我很可能是受了一本書的影響。那是我15岁時讀的一本書《意志和性格的培養》。作者是前蘇聯心理學家柯爾尼科夫。這本書并不堂皇,是本通俗的小冊子。我讀得極用功,還詳細地寫了讀書筆記,并保存至今。”
據他说,這本小冊子給他印象最深的是如下一些話:“凡是具有意志和性格的人,應該是一個勇敢、誠實、正直、有社會責任感和自尊心的人”,“敏锐地感受優美的事物,勇敢地揭露醜惡的現象,并將這種情感化為行動,便是一個有鋼的意志、鐵的性格的人”。沙葉新說,這些話并不深奧,極樸實,卻使他受用了幾十年。真理原本是樸素的,只要掌握在手,便产生巨大的人格力量。他说:“中國的知識分子過於軟弱,缺乏獨立的意志和性格,要启蒙大眾,須先塑造自己。今天,重温我15岁時阅读的這本小冊子時,我越發感到中國知識分子意志和性格的痼疾。”有了這樣的人生準則,他寫下的作品要不被禁也就很難了。
24年前,新華社的報道稱他是“党的作家党的人”,後來又不知是誰率先將他列入“異議作家”的陣營。沙葉新說:“當初稱我‘党的作家党的人’,我沒感到特別光榮,反而覺得有點難以爲情。後來又稱我爲‘異議作家’,我也不感到特別驚恐,反而覺得有點快意。二者相比,我還是比較喜歡‘異議’這個稱呼。有異稟的人,才會有異議;有異議的人,往往有異稟。異有什麽不好?異花奇卉,異寶奇珍,異彩紛呈,異趣盎然,異軍突起,異想天開,這樣的世界才能日新月異。尤其是對落後腐朽的極權政治更應該持有異議,更應該鼓吹‘異端邪说’,這樣才能解除一切對精神的禁錮。”
三年前,沙葉新身患癌癥,我去醫院探望過他。如今,沙葉新仍每月堅持寫一兩篇時政長篇博客文章,擁有眾多網民追看,不過,他的博客文章也同樣時不時遭禁,被網管屏蔽。2009年11月那篇近4000字的《天下興亡誰有責》,在網上四處轉貼,被屏蔽後,他又改名為《國家事管他娘》再次貼出,自然再次被屏蔽。最新的那篇《老而不死謂之賊》,每天點擊率上萬,但僅在他的博客上出現五六天,就又被屏蔽了。網友們擔憂他的人身安全:“向錚錚鐵骨一身正氣的沙老致敬,祝沙老健康長壽”、“ 沙葉新先生是真正的人,這樣的人多了,中國就能早日進入民主社會”、“沙老,敬佩你,有骨氣有良心的中國文人”,“那些食肉糜者手中無真理,心中無正氣,做事無底氣,他們不敢正視沙先生的文章”……
《江青》在香港上演,重新點燃起他的藝術創作慾望。他想在相當長的時間裏不再寫博客,不寫時政文章,而回歸象牙之塔。沙葉新對我說:“不是我內心沒有矛盾,前不久,我看了《左拉傳》,很感動。我本質上不是政治家,而是藝術家。”比利時歐羅巴利亞中國藝術節2009年10月開幕,沙葉新參加了其中的“文人對話”環節,而後去荷蘭著名的莱顿大学作戏剧藝術問題演講,再游覽了四國八城市。他說:“在羅浮宮,他雖然不懂雕像藝術,但這些都是藝術巔峰。但站在雕像前,每座雕像都似乎在跟我說話,我甚至知道他們跟我講什麼話,戰神、維納斯……,我都深深三鞠躬,虔誠地朝拜,在波恩,參觀了貝多芬故居,他那句話鼓勵了我的一生,要扼住命運的咽喉,人可以改變自己。我這輩子活得比較艱難,也比較樂觀,應該與《命運交響曲》,與那句話有關。”
回到上海後,他總是在思考,覺得自己對世事的關切,對民生的關切,作為一個公共知識分子,已經超負荷了,超過了自己的能力,寫了那麼多類似《腐敗文化》、《宣傳文化》一類的文章,自己無非說了點真話,一是敢說話,二是比別人會說話。他夫人說,《江青》1月上演,是2010年開了好頭。沙葉新說:“這齣戲雖然還有這樣那樣的缺點,但畢竟開了好頭。在新的一年,我準備先寫一部長篇小說,醞釀了好多年,是寫知識分子命運的,再寫兩部話劇,其中一部是《四偉人之死》,寫毛澤東之死、劉少奇之死、周恩來之死、彭德懷之死。許多朋友聽說我要回歸藝術,紛紛對我說,他們表示理解,但希望我創作和寫時政博文兩頭兼顧。”但他的小说两出新剧写出来,会不会又是“禁品”呢?
還記得一年前的那個場景,在中國戲劇文學學會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上,沙葉新作的演講。他說——蘇州德源文化研究所上月舉行學術年會,請來這個文化研究所的五位導師前去演講,其中一位是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章詒和。她在講台上,甫一站定,便環視台下,問道:“下面有臥底的嗎?”嘩,此言既出,全場啞然,先聲奪人,平地春雷。我今天站在這裏,相信台下是沒有臥底的。我多次說過,我天下無敵,普天下我無敵人,來者都是客,交往都是友。我不怕臥底,也不怕告密。章詒和問過“有沒有臥底”之後,就舉起手中的講稿說,“我所有的演講都有講稿,白紙黑字,如果要現場查我,我就以講稿為據,但我出門就不認賬”。我不像章詒和,沒有講稿,只有腹稿,全站肚子裏。如歌查我,我只好剖腹產。其實,我肚子裏什麼都沒有,沒腹稿,沒文章,有的倒是一顆不改的癡心,一腔滾燙的熱血,一根心口如一的直腸子,外加滿肚子的不合時宜。我今天要講的話題是:——不為權力寫作!
2010年4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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